1 女儿小年转来了同学一封愤怒的信,通篇抱怨:中考体育加分了,那些体质弱的人怎么办?不公平。每个人的体育特长不同,再热爱体育,也会觉得学校的体育教育是噩梦。老师给出了警告:下一步,很可能是艺术教育、美术教育进入中考体系。 写信的人发出长长的哀号:活不下去了。这些诗呀、画呀、歌呀……有什么用?
2 我上一次意识到音乐的作用,是陪一位朋友听宫崎骏钢琴音乐会。朋友是个几乎坐不住的女子,下地铁到音乐厅短短的路上,停下来逛了四家服装店,买了三种小零食。进了音乐厅,她刚刚坐定就想站起来:前面有位置,我们去前面。我按住她:我们买的是后面的票。她挣扎着想从我手中挣脱:没人嘛。我说:人家来了多难堪……我眼前仿佛已经浮现我们被从座位上赶出去的狼狈场面。 然后灯光暗下来,音乐响起,我听见了她深深的啜泣声——她哭了。哭得双肩耸动,一会儿用手挡住脸,一会儿把自己的头藏在竖起的风衣领子里。 发生过什么?没什么可问的。命运不曾饶过任何一个人。有些很古老的伤,被叠在新伤下面,看不到就假装它已经痊愈。但音乐是有魔力的,若血管已经结冰,此刻它令坚冰融化,而鲜血汩汩流了出来……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她的手。 喜悦的时候也是一样。
3 一个朋友的孩子,前几年考上了心仪的美国高中。留学这个决定对家人、对孩子来说,都是很艰难的。这基本上意味着放弃国内的学习,放弃中考的可能性,与同学们都成陌路,去另一个课堂,换另一条跑道,背大量对初中生来说十分生僻的托福单词。如果你连中文的双螺旋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又如何用英文理解呢? 家长的任务是找中介,做文书。孩子的任务是按照国外学校的要求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考出高分、一轮一轮面谈招生官。十四五岁,有了第一套量身定制的西装。 一年多的备考,终于考到托福110分以上,他把简历天女散花般地发出去,漫长的等待后,回信一封封来了。拒绝,就是家长与孩子都心灰意冷的时候。叮一声,又有一封信来了,母亲看到第一个字母是“C”,便尖叫起来。她英语能力不好,但她知道那是congratulation,是“祝贺你”——他们被录取了。 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蹦跳,喜极而泣。这还不够,还要如何表达心意? 年轻的孩子突然走到钢琴前,打开尘封已久的钢琴盖,弹了一首《小星星》。太久不弹了,其他的曲子他不会弹了。然而都一样,此刻,是音乐,在抒发他巨大的、几乎不能用语言表达的喜悦。 当语言停止,音乐便开始。爱与美一样无用,人生却也因此有所意义。是的,这就是艺术、美育的用处。 END 文字:《思维与智慧》,来自《风流一代·青春》 供图:康林益 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版权问题请联系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