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校毕业生卷烟厂当工人，是不是个问题？

文 | 徐媛

近日，河南中烟发布的2021年度大学生招聘拟录用人员公示，引发网友热议。其中，拟录用人员的毕业学校里，有中国人民大学、武汉大学、郑州大学、河海大学等985、211名校，硕士研究生也为数不少。名校毕业生到卷烟厂流水线上当工人，这中间的强烈反差，让很多人诧异，成了争议焦点所在。

据报道，河南中烟此次拟录用的135人中，硕士研究生学历的有41人，约占30.37%，其余都要求是本科学历以上。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场典型的人才错配。在大众想象中，卷烟厂的一线操作岗位，和普通的流水线工作并无两样，无非是把烟叶卷成香烟，没什么技术含量，干不出什么大名堂。名校研究生扎堆前往，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面对类似的争议，漯河卷烟厂一位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现在所有的企业、岗位、工作内容都摆在那里，名校的学生愿意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制烟丝是流水线工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图片来源：时代周报

确实，从表面上看，名校毕业生去一线当卷烟工，感觉是有点别扭。在人们一般的期待中，名校毕业的学生，应该尽量将所学与所为对接，尽可能地发挥潜能，为社会作出更大的贡献。但这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象。若放到个人层面去考量，名校生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首先，烟草公司待遇之优厚，众所周知。烟草公司工作不仅稳定，工资待遇还很高，相比私企或者外企，有很大的优越性。此外还有话费、车补、节假日礼品、免费食宿等福利。此次报道中，一位卷烟厂的员工说，虽然岗位不同，薪资水平也不同，但新人税前年薪也有15万元，每日包吃两餐。这样的薪资水平，可以秒杀很多大城市提供的岗位待遇，很难不让毕业生心动。

其次，卷烟工只是名校毕业生们暂时的身份，他们并不会一直困在一线。相关人员透露，在烟厂，一线生产操作岗位应聘人员一经录用，须在车间一线生产操作岗位工作3年以上，不满3年的，不得调任管理岗位。也就是说，基层工作满3年后，名校生们有机会调到管理岗位。现在的起点并不是他们的终点，他们可以通过内聘实现向上流动。当下在一线的劳动，可以为将来的工作积累经验。

对于刚毕业的大学生们来说，如果想要快速稳定，安居乐业，选择并不多。而卷烟厂工资待遇比起大城市毫不逊色，福利优厚，是当之无愧的就业高地，毕业生们对其趋之若鹜，并不奇怪。

一名工人在郑州卷烟厂流水线上“卷包”。图片来源：时代周报

同样，择优录取也是企业的本能选择。烟草公司将学历限定在本科以上，在其优厚的招聘条件下，名校毕业生一拥而上，企业乐见其成，没有拒绝的道理。一来，员工的名校光环，可以为企业增光添彩，二来企业可以借此储备人才，为重要岗位优中选优。所以，看似一个引人哗然的不正常的招聘现象，实际上是企业和工人理性选择的结果。

人们之所以感到不可思议，多多少少源于对大学的精英情结，总希望名校毕业生们能够投身高精尖的岗位，成为国之栋梁。但现实是，大学教育并非精英教育，而是国民教育。市场并未提供足够多的与其专业相匹配的岗位，在职教未完全分流的大背景下，名校毕业生们跻身基层，即便不是就业市场的主流，也不算资源错配。在当下的环境，高学历更像是毕业生们竞争的筹码，并不一定决定他们职业选择的方向。

这不免让人想到制造业“用工荒”的问题。一直以来，制造业频频吐槽招工难，一线操作熟练工与高端人才紧缺，因为年轻人“嫌弃”制造业，更爱当“骑手”。但烟厂的招聘经历说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是行得通的。制造业出现“用工荒”，归根到底还是缺乏吸引力和竞争力。虽然常有工厂老板抱怨1万、2万招不到人，但一线工人透露，要拿到所谓的高薪，需要不停地加班，连续高强度的工作。所谓招工难，不是缺少劳动力，而是缺少廉价的劳动力。收入上没有竞争力，工作时间又固定死板，工作环境相对较差，年轻人自然更愿意偏爱灵活、自由的工作，高学历的毕业生们更是不屑一顾、敬而远之。

如果制造企业开出的待遇条件，能向烟草企业看齐，用工荒的问题不复存在，相信也会有很多名校生欣然前往。当然要真做到很难。毕竟，烟草行业提供的高收入和丰厚的福利，其所具备的得天独厚的工作环境，有其特殊性，不是所有的企业都有这样的条件和资本。但至少可以向求贤若渴的制造业企业提个醒，年轻人并不一定嫌弃制造业，给钱多，待遇好，才是吸引人才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