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花木兰”蔡九娘

　　史书记载，琼州多女杰，义勇数九娘。民间盛传，叠里蔡九娘，海南花木兰。

　　明唐胄正德《琼台志·卷四十》记载：蔡九娘，琼山县仁政乡叠里村人，黎兵千户所总管蔡克宪的长女。史称，九娘天生丽质，知书识礼，勇略过人，闺阃所无。贼寇围村，万分危急，九娘统率千户所兵，奋起抗击，守土保家，书写了海南巾帼传奇。

　　幼年丧父灾变起  脱下罗裳御所兵

　　黎兵千户所是元朝特别设立的军事组织，掌屯田，兼管民兵、黎峒，直接受黎兵万户府统辖，隶属于湖广行省海北海南道宣慰司都元帅府。元统二年(1334)，琼州有千户所13处，仁政千户所毗邻南建州州治(今定安)，是琼州千户府中举足轻重的一处。

　　明唐胄正德《琼台志·卷四十》记载：蔡九娘，琼山县仁政乡叠里村人，黎兵千户所总管蔡克宪的长女。按元朝官署设置，千户所总管官居正五品，领所兵1000人，管屯户500家，位置十分显要。千户所是世袭爵禄，父可传子，子可传孙。

　　九娘11岁那年，父亲不幸去世，家庭灾变迭起。《琼南叠里族谱序》记载：九娘幼年丧父，宗族中有人欲谋袭职，诬陷九娘为子瑚之党翼，因此宗亲惨遭横祸，叔父及两兄弟冤死于乾宁狱中……作为幸存者，九娘擦干眼泪，在内忧外患之中服侍老人，抚养弱小，卓然挺立，年过30仍守字阁中。

　　海南名贤王佐在《鸡肋集》中说：父亲早亡，弟弟年幼，作为大姐，九娘深为家庭前景担忧。她脱下罗裳，换着戎装，自任总管，统御所兵，厉兵秣马，日夜操劳。就这样，九娘一边抗敌御侮，一边教诲幼弟，岁月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青春少女成了老姑娘。

　　这是海南历史上的伟大壮举。蔡九娘，无愧是琼州穆桂英，海南花木兰。那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那是族权至上的宗族社会。一个闺阁女子，居然在老族长的眼底下膺任要职，竟然在大男子的棍棒前舞刀弄枪，公然代父发号施令，而且气壮山河，闻名遐迩。可想而知，蔡九娘不知经受多少痛苦煎熬，不知承受多大精神压力。

　　飘飘九娘真奇哉 凭险守敌抗东寇

　　那是历史上元朝皇族互相残杀的动荡时期，几十年间气数耗尽。苟延残喘的最后25年，元朝8位皇帝“你方唱罢我登场”。王室贵族争权夺位，互相残杀；地方贼寇劫掠侵扰，鸡犬不宁；四面八方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为解救困苦之中的乡亲，蔡九娘不顾个人安危，领兵抗敌。元顺帝至正年间(1341～1368)，东寇陈子瑚趁元朝政权风雨飘摇，悍然兴兵作乱，官匪里应外合，攻下了乾宁安抚司，占领了府城重地，控制了城郊乡村。

　　陈子瑚早就觊觎叠里，他得知蔡九娘天姿国色，垂涎已久，这回有了可乘之机。子瑚攻陷乾宁安抚司之后，立即挥兵南下，围攻叠里，指名道姓要九娘作陪房。郡志记载：九娘守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抵抗月余，子瑚损兵折将，屡次进攻，叠里岿然不动。

　　古时叠里，即今天的海口市龙华区遵谭镇东潭村委会，今尚存汉珠崖郡治的遗址。当年，那里地形险要，那是一处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军事要地。现在仍然残存的古城墙遗址及相当罕见的练武石———重可盈吨、状如齿轮的圆石盘。那令军事训练专家叹为观止的军训器材，见证了史上叠里的防御历史。正是这等军事环境，加上九娘的大智大勇，故能凭险坚守。

　　然而，以一千户所区区老弱兵卒，抗拒新破郡城的凶狠贼寇，实在难为蔡九娘和叠里父老乡亲。眼看相持日久，贼势愈凶，攻打愈急，千户所兵伤亡惨重，渐渐力不能支，九娘考虑再三，毅然告诀乡人：“贼人新得郡城，不守而来，是为我也，我死则祸息矣！”

　　好一个蔡九娘，她捎话陈子瑚，说有本事到铺锦谷决一死战。铺锦谷，山林茂密，洞穴复杂，岩石嶙峋，道路崎岖，云遮雾绕，幽邃险绝，人入其中，踪迹渺然。子瑚驱兵追赶，不见形影，怒不可遏，纵火焚烧，九娘死于岩中。

　　大义凛然真九娘 戏弄贼寇巧周旋

　　九娘之死，坊间流传有不同说法。据郡志记载，九娘大义凛然，不屈不挠，一代烈女，风范长存。然而，野史记载，九娘被执，骂不绝口，不屈而死。

　　还有另说，九娘义不受辱，投螺蛳井而死。螺蛳井，即东潭村委会儒和村田螺井，号称为“广东第一深井”。

　　可是，蔡氏宗亲却不同意这一说法，他们出示的《琼南叠里族谱序》序文记载：东寇陈子瑚久闻九娘姿色甚美，且为武都千户侯之女，也禄、申甫之小姑，遂领兵攻掠叠里，围困月余，久攻不下，贼寇心虚，子瑚恐久必生变，便四处放风，如不得九娘，当夷平叠里，鸡犬不留。贼寇心狠手辣，恐吓族人，大有不得九娘誓不罢休之势。

　　贼寇肆虐之时，九娘之妹身陷城中，面对贼子陈子瑚和主薄丘田的淫威，守身如玉，不屈而死。迭遭峻变，内外交困，国仇家恨，泣血锥心，蔡九娘与贼寇不共戴天。可是，贼势甚炽，攻势甚急，据守日久，力难退敌。于是，九娘心生一计，召集乡众，泣告父老曰：“若因我一人而害及乡邻，则我生不如死。九娘决不从贼，今欲单兵赴会，与贼周旋，愿父老勿以我为念。”于是，脱去戎装，身着罗裙，薄施粉黛，设席垂，与子瑚相会。

　　《琼南叠里族谱序》中的记载，还世人一个真实的蔡九娘，一个海南花木兰的英雄形象。九娘真不愧为琼州烈女，统领父兵守土保乡，力敌攻破郡城之贼，固守月余，屡挫贼锋，智勇双全。及至弹尽粮绝，兵马疲惫，九娘大义凛然，舍生忘死，保护乡亲。

　　闻道九娘愿意归附，罢兵设宴，鼓乐相迎，子瑚受宠若惊，急忙赴会。及至坐定，九娘对子瑚说：“你我要结夫妇，必须和颜悦色，和睦相处，商定日期，明媒正娶。那有陈兵围困，武力胁迫，逼人成亲的道理？”贼寇觉得此言有理，又见中佳人，美若天仙，艳若云霞，早已魂飞魄散。子瑚色目迷离，花言巧语，连忙赔罪。九娘也无多话，淡然一笑，以手致意，表示让座，吩咐置酒。没多久，席开百宴，酒斟千盅，觥筹交错，酒酣耳热。

　　见蔡九娘“回心转意”，陈子瑚喜不自胜，马上传令，犒劳兵勇，一起入席。由于连日攻伐，鞍马劳顿，贼兵见嘉肴盘满钵满，早已急不及待。听得主帅有令，一个个饕餮放横，虎视鹰瞵。贼头陈子瑚又何尝不是如此!面对美人佳酿，他踌躇满志，更何况九娘娇态妩媚，频频劝酒，曲意逢迎，一再举杯，与之对酌。子瑚见状，也就开怀酣饮，不一会便烂醉如泥，其他贼兵贼将也东倒西歪。见有机可乘，九娘借故离席，夺得马匹，逃出重围。

　　及至酒气散去，朦胧醒来，不见九娘，子瑚大呼上当，顿时恼羞成怒。回看那些平日里跟随鞍前马后的贼兵仍醉卧未醒，大骂酒囊饭桶，坏了大事。子瑚拷问叠里父老，迫他们带路，驱赶那些酒肉兵追拿九娘。可是，穿村越寨，一路前行，直至进入深山，哪里还见人影？及至太阳西斜，暮色渐浓，只见一处峡谷洞口，外面有一双绣花鞋，贼兵深知九娘功夫十分了得，没人胆敢贸然入洞，便捡柴堆草，纵火烧谷，放烟熏洞。折腾好久，并不见蔡九娘踪影，陈子瑚贼心不死，又强迫士兵燃起火把，前前后后搜查一遍，并无蛛丝马迹。

　　陈子瑚追悔不已，懊恼万分，便题诗于洞壁，诗云：“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马蹄至此空归去，不是花迷是酒迷。”强盗迷花迷酒，贼兵悻悻而归。一伙歹徒，坏事做尽，天怒人怨。《琼州府志》载，“陷于郡城”的张贤、张德两兄弟乘机“潜结义旅……平暴安民，郡城恢复，本道都元帅陈乾富上达其事”。最后是陈子瑚被执，死于非命。

　　为问桃源路何在 水山苍翠绿痕苔

　　据蔡氏父老世代相传，说九娘仙洞就在铺锦谷。其时，九娘逃入铺锦谷，自料贼兵必追赶至此，便“金蝉脱壳”，将换下的绣鞋丢弃于洞口诱敌，陈子瑚果然中计。那时，蔡九娘手握硬弓，潜伏于洞口上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惜乎树枝藤萝阻挡，无法发箭。

　　时移世易，沧海桑田。问当今蔡氏老人，何处是铺锦谷？老人无言，叠里无语，遍询十乡九村，竟无具体所指。转念一想，已经时隔600多年，谁还能指认具体处所呢？其实，九娘仙洞就在九娘的家乡叠里，就在那青山绿水绿树茂林之中。几世几年之后的今日，那里仍然飘荡九娘不屈的英魂。

　　九娘仍然活在海南人民的心里，蔡家父老向笔者出示了蔡氏前贤《题赠蔡九娘》七律诗一首，诗云：

　　飘飘九娘真奇哉，紫陌红尘一开。

　　日月壶中晓妆镜，树云洞里整梳台。

　　樊姬尚侣妹家去，何女应唤姐年来。

　　为问桃源路何在，水山苍翠绿痕苔。

    （文/本刊特约撰稿 蒙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