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茶诗缀珠玉

“茶雨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

海南茶诗缀珠玉

品茗、弹琴、赋诗在今天依旧是很文艺很雅趣的事情。 海南日报记者 陈耿 摄

白玉蟾像

东坡煮茶图。 (资料图片)

文\特约撰稿 蒙乐生

海南咏茶诗最早见于苏东坡《海外集》。然而，海南咏茶诗作最多者当推白玉蟾。白氏自称“神府雷霆吏，琼山白玉蟾。本来真面目，水墨写霜缣”，是宋代唯一有著作传世的海南人。他的诗作甚佳，尤其是咏茶诗吐玉缀金，卓有情趣。

《东坡海南烹茶图》与《汲江煎茶》

说起海南茶文化，人们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东坡海南烹茶图》，想起苏东坡的《汲江煎茶》。苏东坡是品茗名家，他被贬海南，茶香也飘然而至，使“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的中原茶文化在海南放歌，让海南民众感受到茶文化的热量。

《东坡海南烹茶图》是一首题图诗，系金代进士冯璧 (1162—1240)想象苏东坡在海南烹茶情景所绘的国画。题图诗云：“讲筵分赐密云龙，春梦分明一觉空。地恶九钻黎洞火，天游两腋玉川风。”诗中的密云龙是福建名茶，东坡品之，顿生“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的感觉，令其如痴如醉。尽管海南地处蛮荒，门外黎洞烟火闪烁，也不把它放在心上。

《苏诗编注集成》称：《汲江煎茶》是苏东坡于元符三年(1110年)在儋州所作，所吟所咏系他自己在贬所烹茶的真实情感。诗云：“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勺分江入夜瓶。茶雨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诗家评论，此乃苏东坡2000多首诗中的咏茶佳作。

南宋胡仔(1110—1170) 《苕溪渔隐丛话》赞：“此诗甚奇，道尽烹茶之要。且茶水非活水则不能发其鲜馥。东坡深知此理。”居所邻近天庆观，东坡曾中夜汲观中井泉。《海外集》有他给姜唐佐书信“奇荈佳惠，感服至意，当同啜也。”“当取天庆观乳泉泼建茶之精者，念非君莫与共之。”“会若早散，可来啜茗否?”茶话茶缘，语白情深，传留至今。

白玉蟾咏茶歌茶

白玉蟾是南宋道士、诗人、书画家，海口琼山人。白氏本名葛长庚，字白叟、如晦，号琼山道人、海南翁，世称紫清先生。全真南宗之创立者，被尊为道教南宗五祖。平生博览群经，长于书法、绘画，工于诗词，他“随身无片纸，落笔满四方”，诗词清亮高绝。

白玉蟾隐居深山密林，身愈隐而名愈显。幽居爱茶，曾赋诗“君爱龙蛇我爱茶，偶然乘兴到君家。郎官岩下重携手，留此涛笺当剪霞。”酣睡止庵，支天炉，摆地鼎，读《茶经》，赏《茶铭》，采雀舌，煮香茗，活火新泉，黄芽白雪，津津有味;醉游武夷，身登天衢，叩问玉帝“不知天宫有否佳茗?”白玉蟾咏茶歌茶，在海南人赋茶诗词中首屈一指。

《水调歌头·咏茶》，清新隽永，活泼可爱——

二月一番雨，昨夜一声雷。枪旗争展，建溪春色占先魁。

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炼作紫金堆。碾破春无限，飞起绿尘埃。

汲新泉，烹活火，试将来，放下兔毫瓯子，滋味舌头回。

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一首《茶歌》，把茶文茶艺茶思唱得淋漓尽致——

柳眼偷看梅花飞，百花头上东风吹。壑深春到不知时，霹雳一声惊晓枝。

枝头未敢展枪旗，吐玉缀金先献奇。雀舌含春不解语，只有晓露晨烟知。

带露和烟摘归去，蒸来细捣几千杵。捏作月团三百片，火候调匀文与武。

碾边飞絮卷玉尘，磨下落珠散金缕。首山黄铜铸小铛，活火新泉自烹煮。

蟹眼已没鱼眼浮，飕飕松声送风雨。定州红玉琢花瓷，瑞雪满瓯浮白乳。

绿云入口生香风，满口兰芷香无穷。两腋飕飕毛窍通，洗尽枯肠万事空。

君不见，盂谏议送茶，惊起卢仝睡。又不见，白居易馈茶，唤醒禹锡醉。

陆羽作《茶经》，曹晖作《茶铭》。文正范公对茶笑，纱帽笼头煎石铫。

素虚见雨如丹砂，点作满盏菖蒲花。东坡深得煎水法，酒阑往往觅一呷。

赵州梦里见南泉，爱结焚香瀹茗缘。吾侪烹茶有滋味，华池神水先调试。

丹田一亩自栽培，金翁姹女采归来。天炉地鼎依时节，炼作黄芽烹白雪。

味如甘露胜醍醐，服之顿觉沉疴苏。身轻便欲登天衢，不知天上有茶无?

白玉蟾品茶，爱茶，知茶，识茶，俨然是茶的知音。除了《水调歌头·咏茶》《茶歌》之外，白玉蟾还有罕有人知的关于茶的诗作，颇能洞见其茶缘、道缘，如《咏雪于清虚堂》《赠危法师》《午饭罗汉寺》《题紫芝院》等。

王廷傅与张廷标茶诗

历朝历代，海南人咏茶诗作散见于史志、笔记、族谱、家乘，限于所见，难以尽摘，仅录王廷傅《雀舌茶》与张廷标《和曹养吾游苏公祠五公祠》于下。

西蜀传奇种，还夸陆羽茶。佳茗称雀舌，嫩蕊胜龙芽。

瓶里浮三寸，杯中漾五花。无声名最著，有味气犹嘉。

鹤林休轻拟，鸠阮未足夸。尝来欣上品，酌罢羡仙葩。

淡可清尘虑，香应到齿牙。烦襟多一饮，诗境写精华。(王廷傅《雀舌茶》)

张廷标《和曹养吾游苏公祠五公祠》(四首选一)，也值得一读——

雀舌茶烹味独奇，

名泉迹在系怀思。

多情最是寻春客，

来读髯公渡海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