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生万字长文痛诉学校，为什么出事的总是衡水

冰川思想库特约撰稿 | 白晶晶

天下苦衡中模式久矣，“吹哨人”来了！

日前，一名初中生发万字长文痛斥衡水桃城中学。

在这位“00后”眼中，升学率区“十二连冠”的明星中学表面光鲜，华丽的袍子下面却藏的全是虱子——“侵犯学生隐私，动辄搜查宿舍；食堂饭菜难以下咽，吃出虫子头发钢丝是家常便饭；十点熄灯、五点半起床军事化管理让其陷入失眠焦虑；学校存在阴阳课表，只为应付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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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中模式，一向被视为应试教育的桥头堡、小镇少年逆天改命的魔法学校。

尽管校长郗会锁下场辟谣“衡中并非地狱，我们搞的就是素质教育。”可他却把亲儿子送去西藏高考，虽然曝光后已被取消资格，但这一波奇葩操作，仍让人咂摸出应试教育“真香”的味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在劳动阶层眼中，如果孩子连学校的苦都咽不下去，未来只会更难。这哪里是勇敢者的“吹哨”，简直是懦夫的矫情。不想卷，请你安静退场。你不卷，还耽误别人卷，就是居心叵测。

现实确实很残酷，如果你没有王思聪的爹、谷爱凌的妈，甭管素质教育画多大的饼，能帮孩子端上金饭碗的可能还是高考。

只有被社会撞得鼻青脸肿的成年人，才能理解“眼下读书吃一时的苦，才能逃过生活一世的难”。对普通人而言，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可能是人生最好走的路。

▲衡水桃城中学(图/网络)

衡中模式不是地狱，不过从全国范围来看，人口大省河北的高考难度却达到了地狱难级别。

一方面，偌大的河北省，连一所985高校都没有。另一方面，河北人口始终保持平稳增长。从2010年开始，年出生人口始终在85万以上。

难怪有网友追问，河北籍学霸的终点是哪里？能组织京津冀一体化高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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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信洋洋万言，真正拉官方下场调查的只有一句话——教师猥亵。

国人历来对“性话题”讳莫如深，复盘近年公共热点事件，一件一桩却又都涉“性”。经当地警方和调查组查证，初中生举报教师猥亵查无实据，却也拔出萝卜带出泥。

在调查组进驻前，衡水桃城中学腰杆很硬，连发两份“严正声明”。一方面全盘否认，认为这就是“刁生想害朕”。指控“无中生有，歪曲事实，散布谣言，恶意炒作，诋毁学校声誉。”一方面，拉大旗扯虎皮，不用别人扶，自己先站上了道德制高点，还大言不惭地表示“老师都有大爱，把每一个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

在云谲波诡的舆论场，只有魔法能战胜魔法，只有通报能推翻通报。在衡水市桃城区联合调查组的通报中，校方辩解被逐一打脸。这也再次印证了，现如今最考验文字功力的，不是小说、散文和诗歌，而是通报。

经调查组认定，该校存在六方面问题，网民反映的教师惩戒失当、违规考试、强制收费、食堂饭不好吃等问题，桩桩有实锤。

这一点其实让我很难理解。在衡水当地，桃城中学和志臻实验两所民办初中是公认的“好学校”。

桃中去年招了近1万人，按每年每人学费3万计算，一年进账就有3个亿，河北物价又不高，为何还要从学生牙缝里抠钱？只能说，当教育开始资本化运作，它的每一个毛孔也都开始嗜血。

资本没有原罪，衡中模式源于无法改变环境，只能强大自己的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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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是，上世纪90年代的衡中管理混乱，据当时的学生回忆，“逃课的同学很多，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常混进校园惹是生非，甚至半夜去敲女生宿舍的门……”

时任校长姚海溥绝望地将辞职信拍到市委领导桌前。他在信中痛陈：“人若犯了罪，你们不要让他进监狱，就让他到衡水中学当校长吧！”这位校长肯定想不到，高压管理反而成了衡中备受诟病的弊端，感觉身处监狱的也不光是校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衡中神话不会一直持续。过去的几十年，超级中学的崛起，依靠的是生育红利。背后的逻辑，有点像电影《黑客帝国》的设定，人只是用于榨取能量的干电池，只要分母足够多，就能“大力出奇迹”。

▲2017年，衡水五中初中部（桃城中学）门前张贴的中考光荣榜(图/界面新闻)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重度老龄化社会、生育率连年走低、人口将“供小于求”……这也正是重新定义劳动价值的机遇。

在西方发达国家，衡量薪酬的天平早已向体力劳动者倾斜。去年疫情期间，英国卡车司机奇缺，年薪70万元人民币都招不人。平行对比，英国中学教师的平均年薪仅为40万人民币。据美国媒体报道，纽约的一位水管工吉尔比诺的年薪比纽约市长还高出10万美元。

在我国，用工市场“一人难求”的局面也在浮现。在人社部公布的2021年四季度全国最缺工的100个职业中，保安、快递员均名列前十，保洁员、餐厅服务员等岗位也都缺人。

这些行业之所以“无人问津”，根子就在工资太低。北京饭店服务员的工资，几乎十年未涨，也难怪送外卖的女骑手越来越多。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坊间流传“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无论是“脑体倒挂”还是“白领崇拜”，都取决于经济周期和人口周期。

在高考之外，希望社会打通更多人才选拔通道，让未来的年轻人拥有多元化的选择，不拼学历、靠努力也能拥有同样体面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