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魏家便利吃了个肉粽子，突然感到好麻烦，又是手套，又是粽子皮，黏黏糊糊，我隐约觉得，未来这玩意可能会消失。美国人不是生来就爱吃汉堡喝可乐的。这也是一种历史的选择，快捷的生活，高成本的人力，最终让他们做出了妥协。韩国人选了啤酒炸鸡，英国人薯条炸小鱼，德国人大香肠。我想,中国再这么发展下去也一样。 后来我回想，我小时候是咋吃粽子的？有没有嫌弃它？吃完怎么洗手？有一段时间我超爱吃粽子，很难说是爱吃，也许是没有太多选择吧。父母都是建筑工人，工作地常常比较远，有几年，应该就是小学高年级时,我和姐姐就在院子吃食堂。一度，三公司二处的食堂是很不错的，在我小孩儿脑子里那就是个“金香鲍”，百种美食任你选。反正几种肉，时令蔬菜一般都有。小孩子当然不能给钱了，但是饭票我满口袋都是。爸爸月初就买好些饭票，分给我和姐姐。小学放学总是早些，我先回院子，家里没有人，我就在楼下乱转。秋冬季节，天色近黄昏时，人就感到恓惶，有时饿了，就会跑到食堂去买几个粽子。约莫有半个学期，我似乎今天天下午吃粽子，也许那时候甜食太少了。那时候饭票让我感到富足，让我享受自由消费带来的快感，呵呵。
后来上了大学，读师范类。骄傲地说，我们上大学没花过一分钱。每个月，国家还给78块钱补助。当然，发的是饭票。拿到这东西，好像面对一个乡下老婆，有时候觉得亲切，有时候又会有点嫌弃。手头不宽裕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有30块的饭票，立马觉得有了底气，反正活到月末饿不死了。九几年的时候，吃顿下午饭三四毛钱够了。月初有钱的时候，豪气冲天，有时宿舍就会支起赌饭票的牌桌。哈哈，反正不是钱，不心疼。总有输光的人，满脸贴着纸条，吆喝着赢钱（饭票）的人请客！这一幕和伟大的前辈描述得一样： “老诗人洋老师打算 和刚认识的姑娘结婚老是 以鲨鱼的面孔游上赌饭票的牌桌 这个恶棍认识四个食堂的炊哥 却连写作课的老师至今也不认得” (李亚伟《中文系》) 真有一学期，我打网球崴了脚，一个多月没去学校。宿舍一帮哥们真够意思，领了我的饭票（因为有时效性，过期作废，不累计）买了好几大桶啤酒，据说喝了一星期！天天呼朋引伴，好不潇洒！呜呼，这帮孙子不知道，我寂寞地在院门口的旧书摊上，看了一个月的《当代》，就支棱着残腿，躺在摊主那张脏兮兮的躺椅上。 有的女生真省，70多块的饭票吃不了，40就够吃了，再卖掉30块饭票给男生。不知道是这种内部流通的“有价证券”购买力强呢，还是对女同学有怜香惜玉之情，真就有好些男生很乐于买饭票。而且后来，这种交易似乎慢慢就固定了客户，结成了对子，然后就有些看似老实巴交的男生脱了单！真好呀。可没像今天人说的“一谈钱就伤感情”。 转眼工作了，后来又到了附中。其实过去中学老师是不用吃食堂的，06年以前，中午如果忙，要吃饭得走到大学食堂去。要想吃得好，要更远些，走到留学生灶上去。后来中学老师吃食堂，可以说是西安的中学教育进入恶性竞争的产物。首先一定有大量外地学生被挖来，要住校，学校自然要办灶。其次，教师的工作节奏也明显加快了，中午根本没时间午休，所以干脆统一在食堂吃吧。当然不用饭票了，都刷卡。餐也是很好的，有一度好像是粤菜，卤猪心、猪脚还有薏米煲的靓汤。每月给卡上打三百块钱，光吃午饭的话，可以吃很好喽。有的老师离家近，不愿吃，还可以买成米面油，夏天买饮料、酸奶，很是安逸。 可是，后来学校呆不住了，动心思想离开了。学校包了你的一切， 同时也挤占了你一切的时间。是要有个抉择了，我一狠心一个学期没吃过食堂，天天在外边瞎混搭。后来我发现市场经济也挺好，自由选择，简单随心。像我这种油腻劲已经上来的中年人，其实根本不用吃那么好！忙的话，来个甜瓜、苹果也就够了。 得有几年没吃饭票了，想想，吃饭票就是吃食堂，就是所谓公家饭,也说不上好吧。“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回想起来，也是一个阶段、一种体验吧，一言难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