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戒尺还给老师”呼声再起，教育“适度惩戒”走向何方？

最近，“把戒尺还给老师”在家长和老师中再次引起热议和关注。

中小学教育中，老师管束孩子的权力边界在哪里，一直是普遍受关注的话题。去年施行的《中小学教育惩戒规则（试行）》中，对老师可以对学生实施惩戒的范围和惩戒的方式都有明文规定，其中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得体罚。规则实施以来，虽然规定很具体，但关于“适度惩戒”的“度”，一直议论纷纷。有人主张不能体罚孩子，把这个视为底线，有人主张对熊孩子就应该严加管束，适度体罚是必要的手段，谁也说服不了谁。

前一阵老同学聚会，席间我问几个当老师的同学，“你们在学校敢打孩子吗？”有的人表示，在家长事先有要求的情况下，可以适当体罚，最多是罚站、跑步等，自己动手绝不可能。其中有一个同学态度鲜明，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呢？“如果孩子成绩不好，家长最多责怪我能力不行，换个班一样上学，一旦出现体罚的情况，理解的家长则罢，不理解的家长闹起来，我的工作保不保得住都两说，何必呢？”听了这句话，我愕然半天。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孩子们都成了碰不得、摸不得的“瓷娃娃”，甚至老师们不愿意碰了？是极个别老师丧失底线对孩子的无理打骂，还是有的家长对老师们的适度体罚小题大做？在这件事情上，对与不对难以分说明白。

自古以来，体罚这事在中国教育体系中有着广泛的生存空间。严父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古时候把老师称为“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民间祭祀中，供奉在中堂的牌位中间多数都是“天地君亲师”。在官场上，老师与门生往往都处在一个阵营，互相扶持。人们说，世间最难报的是养育之恩、授业之恩、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正是在这种极其尊师重教的社会环境下，中国人自古以来认为老师体罚学生是理所当然的。过去老师授课，旁边必摆一把戒尺。鲁迅先生就曾经在他的文章里说过，他的启蒙老师寿镜吾老先生极为严厉，在他的三味书屋里，有戒尺，还有罚跪的规则。可以说，老师体罚学生在中国教育发展的历程中是有传统的。

然而教育发展到今天，这种传统为何没了？原因有很多、也很复杂，一来社会进步，法律、价值观、人的权利等等各方面的观念不断更新，体罚渐渐被认为是一种违背人道主义、不文明、不道德的行为，甚至被法律所不允许，二来随着物质条件的不断改善，越来越多人不再把上学作为孩子的唯一出路，甚至产生读书无用论，不重视教育，自然对一些老师的方法手段不认可，再就是计划生育政策、经济压力等等影响，很多家庭就一个孩子，自然宝贝得很，家长都舍不得骂舍不得打，老师你敢碰？另外，极个别老师缺乏师德，对孩子施以过激手段，甚至突破道德、法律底线的行为，直接引起了体罚行为被各方所不容，等等。种种原因的影响下，老师们对孩子逐渐从“不敢碰”，演变为“不愿碰”，实在管不了就放任自流。

从我本人的经历来看，我是赞成老师适度体罚学生的。我们这一代人，尤其是农村来的孩子，上学被老师打手心、打屁股回家大部分是不敢告诉家长的，因为说出来保不齐还挨一顿打。每年开学第一天报到，家长只对老师说一句话，“老师呀，我和他爹（妈）啥也不懂，反正这孩子不听话就狠狠地打，全拜托您了”。那时候上学调皮，手心有时都打红了，被拧耳朵的次数数不胜数，还有时不时飞过来砸到眼睛的粉笔头。到如今我仍然感谢那些“打”过我的老师们，没有那些“打”，我走不出那层层叠叠的大山。

今天我从孩子成了家长，我是允许老师对我调皮的孩子进行严厉惩戒的，哪怕没有事先经过我的同意。当然，“适度”是前提。对学生的惩戒，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把戒尺还给老师，以今天的情况来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既要对家长们的意愿分类对待，也要对不同的孩子因材施教，更要防止规则松动又成为个别心态扭曲者制造校园暴力的土壤。

整个社会都应该给老师教育孩子更加宽松的法律环境、制度环境、人文环境，而老师们也应该在教育下一代这事上多一点责任、多一点情怀。未来会走到哪一步，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