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丹心符振中

　　在解放海南大军的著名指战员中，有一位文昌贫农家庭儿子的身影，他做事低调，不争功，不图名，知足常乐，他便是时任琼崖纵队参谋长的符振中。他的事迹和形象，曾经成为1962年电影《碧海丹心》中“黄参谋长”的原型；1950年春天，他曾北渡琼州海峡，接应和协同四野部队南下解放海南岛。

　　日前，海南日报记者在海口采访了符振中的女儿———符红珠和符红妹，在女儿的回忆中，符振中首先是一名职业军人，然后才是父亲。

　　符家老少苦难重重

　　1950年5月的一天，此时的海南岛已经解放。文昌抱罗大学村一户人家门前，来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车子刚停稳，从车上跳下了几名军人。由于汽车声响很大，惊动了一间简陋民房里的一位老妇女，她出得门来，不客气地骂道：“都解放了，你们还想欺负人吗？”

　　“妈，侬是?v南（符振中小名），不记得侬了吗？”身穿军官服装的青年男子笑着对妇人说。

　　这位身着军装的青年男子正是符振中，他坐吉普车回家时妻子还未回到家中，长女红珠在地里挖地瓜，6岁的小女红妹更认不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于是，符振中挨了没看清自己的老母亲劈头盖脸一阵骂。此情此景，叫人感到心酸又好笑。

　　符红珠告诉记者：“也难怪我奶奶的反应那么激烈，因为在那个战争的年代，由于我父亲的缘故，日军和国民党军对我们家的欺压，真的是一言难尽。”

　　符振中1926年便加入了家乡的青年团，第二年正式参加革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1931年，地下党组织派他到广州、香港等地工作和学习，此后有几年时间跟组织失去联络，1938年回到海南时才又重新入党，年底参加了“云龙改编”。他回琼之时，却是家人蒙受苦难的开始。符振中上有1个姐姐和2个哥哥，下有2个妹妹，早年都已到泰国谋生，得以免受“牵连”；但父母还在老家，当地的国民党乡长和兵丁，逼迫他们在公路上捡石子达一年之久；日军上岛后，还烧光了他们家的房子，符振中只得将父母带到身边，跟随部队辗转在琼山南部的树德和谭文等地。

　　可是不久后，由于根据地受到日军、伪军和国民党顽固派疯狂进攻和扫荡，部队要转移到海南岛西部，对敌作战的移动性很大，符振中的父母和妻子王秀鹏便返回老家，先是借住在一位华侨的房子里，后来因没有日本人发的“良民证”，经不起日军骚扰，晚上便住在乡亲们帮忙挖的地洞里，白天才出来到地里耕作。那时候，几岁的符红珠跟着爷爷、奶奶和母亲，常常吃不饱，只好采摘野菜和接受乡邻的周济。弟弟符红铁（1939年生，现居广州）出世后，家里的日子更难过了。就在这一年，符振中的父亲病故。

　　1948年上半年，恼羞成怒的国民党军抓不到符振中，竟然将他的母亲、妻子和3个孩子全部抓走，威逼王秀鹏交代丈夫的去向。“我母亲那时很镇定和机智，说自己不知道我父亲在外面干什么，有本事就去抓他；后来还跟敌人周旋，说关她一个人就算了，老的和小的很无辜，不如放回去，最终还真的说动了敌人。”符红珠回忆道。王秀鹏被关在文昌老县委（紫贝岭）下面的监狱里，直到1年多后，国民党兵败逃跑，她才重获自由。

　　敏捷脱险彰显军人特质

　　符红珠和符红妹至今还记得她们父亲讲过的一个故事。

　　1931年，20岁的符振中被派到广州时，按事先的秘密约定，到当时的“大新酒店”（现在的“南方大厦”）与地下党同志接头；当他到达预先说好的房间时，发现里面坐着好几个人，于是没有走进去，而是敲响对面的房门。这时，那间房子有人问道：“你是不是来找我们的？进来吧！”

　　符振中觉得其中必有蹊跷，继续敲门，说：“我找的就是这家。”好在他敲门的房间没有人在家，正要离开现场时，对方扑过来要抓他，但符振中反应敏捷，硬是在他们的穷追下逃脱了。

　　后来，他找到地下党的同志时，得知那个联络地点果然是暴露了。那是符振中一生中的第一次遇险，而他的敏感嗅觉，已经表现出一个职业军人应有的基本素养。

　　符振中长女符红珠的另一番话，也许更能从侧面说明符振中作为一名军人的特质。

　　符红珠说：“解放前我们很难见上父亲一面，一年能有一两回就不错了，有时候他就是回来也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所以解放后我妹妹认不得他也就不奇怪了。我记得抗战时期，父亲有一段时间因腿部受伤，在家乡的地洞里养过伤，但每天早上都能准时醒来，然后走出地洞活动；他还能准确判断日军行动的规律，躲过对方的扫荡和追捕，也使家人免受敌人的伤害。”

　　《碧海丹心》“黄参谋长”原型

　　1950年元旦前夕，时任琼崖纵队参谋长的符振中受司令员冯白驹派遣，从澄迈坐船前往雷州半岛，随身带有海南岛地图、情报和密码。

　　而在渡海北上前，他还先后到儋州和临高等地，找到当地部队和县委领导，了解和物色登陆点，认为登陆点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水浅、海岸线长，有利于登陆部队展开；二是敌人的海防部署薄弱，兵力少；三是离山区要近，偷渡部队被琼纵接应后，能迅速转入山区。

　　符振中在1980年撰写的《接应大军 解放海南》一文中回忆道：1950年2月1日，他到广州参加了中共中央华南分局书记、广东军政委员会主席叶剑英主持的海南岛战役作战会议（简称“广州会议”），并在会上讲述了当地海南岛上敌我双方的情况。

　　符振中还转达了冯白驹的2条意见：一是乘敌人防线不严密，军心混乱，先偷渡一批兵力，加强琼崖纵队的接应力量；二是如果这一招行不通，就派一批干部和技术员，把枪支、弹药和物资偷运过海，充实琼纵实力。

　　会后，符振中和琼纵副司令员马白山，随同12兵团副司令员兼40军军长韩先楚回到雷州半岛前线。

　　同年3月至4月，40军和43军的2个加强营和2个加强团成功偷渡琼州海峡，增强了琼崖纵队的接应力量；4月16日，40军主力部队6个团的18700余名指战员，在军长韩先楚、副军长解方的率领和符振中的协助下，分乘300多艘木帆船，从雷州半岛灯楼角一线海岸起航，次日凌晨3时左右，主力船队开始在临高角东边的博铺港抢滩登陆；43军的2个团则在澄迈的才芳角至玉包港一带登陆，投入到解放海南岛的战役中。

　　海南解放后，符振中被调到广州军区工作，他的战斗事迹引起了文艺界的关注。1960年代，广州军区战士话剧团排演的话剧《南海战歌》，以及后来根据这一话剧改编拍摄的电影《碧海丹心》（田华等主演），里面的“黄参谋长”，正是以符振中本人为原型的。

　　符家姐妹仍记得，当年剧组为了演好电影，还曾多次到她们家里体验生活。

　　1989年，符振中逝世，享年78岁。

　　符振中生前，他本人和家人几乎都没有接受过媒体的采访，也没有写过凸显个人功劳的文章，保持着低调的生活态度。难怪记者在查找符振中的相关史料时，感到少之又少。符红珠和符红妹一直铭记着她们父亲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写我个人，因为我们要比那些牺牲的同志幸福多了。” （记者  陈 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