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音乐的海南大叔

郭坚近照。

吹奏浪漫的曲子。

排演间隙。

　　音乐是民族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载体之一。海南方言歌曲同样以其广泛的题材、鲜明的特色和朴实的风格，通过代代相传，展示了海南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和精神风貌。

　　1月5日，由海南省委宣传部、海南广播电视总台和省音乐家协会共同举办的首届“海南方言歌曲创作演唱大赛”初赛阶段在海口收官。据了解，大赛启动以来，吸引了全省各地数百名词曲创作者、歌唱爱好者前来参加，涌现出一批优秀的用黎族方言、临高方言、疍家方言等海南各地方言演唱的原创歌曲。

　　其中，一支由7位青年歌手和十几位伴奏“大叔”组成的参赛队伍分外引人注目，他们来自一个充满激情与梦想的“团队”———海口市现代管弦电声乐团。

　　始建于1958年的海口戏院已经有些破败，暗夜中并不显眼。可走近一听，似乎有乐声传来，那优雅的爵士曲调如一缕诱人的金线，牵引着你，想去探寻更多浪漫。

　　穿过幽深无人的小巷，可以走到戏院后台。可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眼前的、耳边的一切令人惊喜———

　　小小的舞台上，竟是灯火通明，十几位中年演奏者或是抓着一支萨克斯，或是抱着一把旧吉他，或是守着一排架子鼓，井然列队，配合默契且训练有素，人人都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怡然自乐。

　　一群年近半百的

　　“音乐顽童”

　　“我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玩’音乐。”海口市现代管弦电声乐团团长郭坚放下手上的小号，还有些气喘吁吁。椰城冬日十几度的天气里，他竟像个“汗人”一般，一头一脸全是汗。一眼望去，其余十几个团员，无一不是面色微醺，狂热中带有一丝沉醉。

　　据郭坚介绍，海口市现代管弦电声乐团组建于2012年10月，设备齐全、人员素质及技术力量雄厚，是海口市文体局正式批准成立的创作型艺术团体。乐团成员平均年龄已有40余岁，均为海南本地人，大多毕业于艺术院校，具有丰富的舞台表演经验和良好的音乐素养，曾在鼎盛一时的望海楼歌舞厅、泰华酒店夜总会等地举行过千余场演出。

　　“当时海南大特区建设热潮方兴未艾，社会娱乐活动空前繁荣，我们就是在各个歌舞厅、夜总会表演、‘跑场’时认识的。”乐团指挥、编曲，同时也是爵士鼓演奏家云大业接过话茬，“后来这些娱乐场所逐渐消失，我们几乎无处可‘玩’。所以为了继续追求音乐梦想，在郭坚的组织下，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云大业今年48岁，可看起来活力四射，每每演奏到高潮部分，他不仅手舞足蹈，嘴里还大声地哼唱呐喊，颇有些摇滚气质。团员们都说，他是一个“音乐狂人”，音乐就是他的全部。没有其他业余爱好的他，鼓棒总不离手，还将攒下的20余万元全都用来购置了音乐设备。

　　“其实团里的每个人都是‘音乐狂人’，不然乐团不会走到今天。”说这句话时云大业收起笑容，“我们不仅要‘玩’音乐，还要‘玩’到老，‘玩’到死，只有这样才算是梦想。”

　　玩别人的音乐做自己的事业

　　“你说去番一年，成功就回来团

　　圆。去时种下的椰子，摘一个就想你一次……”寂寂的夜里，这如泣如诉的歌声，正传递着一份难尽的苦恋与心酸。

　　若不是通过文字，许多人难以明白歌中深意。因为歌曲是用海南方言演唱的，所讲述的故事也颇具“海南特色”———

　　所谓“去番”，就是到国外谋生，而这些“番客”主要的旅居地是当时被海南人称为“南洋”的东南亚地区。海南人“下南洋”的历史由来已久，据确切史料记载始于南宋。一代又一代数不尽的“番客”离国后由于各种原因，大部分终生未能返乡。家中的妻子只得苦苦地等着，将一天过成了一世，又将一世过成了一天。

　　这便是这首海南方言原创歌曲《永不分离》的创作背景，也是一段被我们渐渐遗忘的历史，却被海口市现代管弦电声乐团充满情感地谱写、演绎了出来。他们根据同样背景创作出来的琼侨歌曲还有《月光光》、《谁想离开家》等，这些歌曲小样一经传播，便受到了海外华侨和海南留守妇女的广泛关注，陪伴他们度过了无数个被泪水浸染的不眠之夜。

　　除了琼侨故事，海口市现代管弦电声乐团还创作、演绎了《海南公爹》、《只有你最美》、《侬家在文昌》等十数首以海南历史为背景、海南人物为原型、海南故事为主线的海南方言原创歌曲。“这些海南话歌曲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海南人听了很舒服、很入心。从中我找到了一个海南人的亲切感觉，也像广东人听到粤语歌，福建人听到闽南语歌时一样感到自豪。”文昌市作协主席符兴全这样评价。

　　“最初想创作海南方言原创歌曲，其实是缘于2012年底在澄迈的一场音乐会。”郭坚回忆，当时乐团受邀排演了几首澄迈本地原创歌曲为音乐会伴奏，团员们在排练时感慨万千———澄迈可以将本土音乐做得这么好，为什么文昌不可以，海口不可以，海南不可以呢？

　　郭坚立即向有关专家咨询，当得知海南800多万常住人口中，会使用海南方言的超过500万人时，他心里激动万分。团员们几乎是一拍即合———要“玩”好别人的音乐，更要做海南人自己的音乐，用海南方言唱出乡情乡音！

　　要“玩出”更好的海南音乐

　　要写海南话歌，可是该写什么内容？因为这个问题，团员们多次商讨均无结果。

　　2013年5月的一天，夕阳西下，椰风醉人。郭坚漫步白沙门公园时，望见那熟悉的蓝天白云、一草一木，莫名地想起了故乡文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吟唱———阿爹从小就与侬讲，侬家在文昌，侬家在文昌……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提笔落字，一篇清新而朗朗上口的《侬家在文昌》歌词便由真情流露而生。没有一刻停留，他将歌词带到乐团，大家有些疑惑：“写得那么快，到底行不行？”郭坚只说了一句话：“这首要是不行，我就不再写歌！”

　　此曲如同一石激浪，激起了郭坚等人的创作热情，他们写词作曲、录制小样，如火如荼、干劲十足。不到一个月时间，一张涵盖了10首海南话原创歌曲的专辑小样便已录制完成。期间，他们还邀请到海南籍曲作家文海云为其中多首歌曲担任作曲。他为北京奥运会创作《为和平相聚》一歌，曾被选定为北京奥组委推荐的8首奥运歌曲之一。

　　面对这些“新生儿”，郭坚等人有着说不出来的喜爱。在与记者交流时，几乎是将10首歌曲全部哼唱了一遍。“要我一盅椰子水，消除心中苦和累，要我一盅椰子水，让我流浪的心早些回归……”兴起之时，他们亦歌亦舞，你唱我和，此情此景感染人心。

　　“由于一直以来海南话原创歌曲风格并不明朗，我们很难找到可借鉴的东西，只能遵循利用现代音乐手法表现传统海南文化的创作原则去开发创造。”云大业介绍，管弦、电声、交响、爵士等音乐元素均可在他们的歌曲中寻到影子，也有人听后反映，曲中有些许琼剧的腔调。

　　他举例，在编写《月光光》一曲时，他以“八六拍”为曲子的基本节奏，听起来很是华丽且朗朗上口，“今夜月娘光，南风吹，狗又吠，想起阿哥去南洋，不知乜候回……”云大业唱了起来，随即又说，“这首歌虽然悲苦，但听起来却比较激昂。海南妇女忠贞执着、大胆直白，内心孤苦时她们不会压抑，而会呐喊。这就是海南人与众不同之处，需要我们去演绎和展示。”

　　不知何时起，以挖掘、传承海南音乐文化为己任，用乡情乡音凝聚世界各地琼侨，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创作、排练中成为了海口市现代管弦电声乐团的使命与荣耀。这个原本因“玩”而走到一起的队伍，如今更有了前进的意义。

　　“我们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建立一个‘海南话原创音乐基地’，带动海南方言原创歌曲进社区、进乡村、进校园，更希望能将它们带出海南、带出国门，走向东南亚。”郭坚称，此次“海南方言歌曲创作演唱大赛”的举办便是一阵东风，“我们一心要借此东风，打造出一道独特的海南音乐风景线。” （文/图 记者 陈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