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连仲：雕刻时光，雕刻生命

《老爸茶》 (雕塑) 程连仲

程连仲系列雕塑作品

　　艺术家档案

　　程连仲，1948年生于安徽阜阳。著名旅德雕塑家。从1980年代起，《追》、《荣誉的基础》、《情深》、《村娃》等作品陆续入选全国美展、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大型雕塑《孺子牛》成为合肥科技大学的永久陈列品。1989年获得中国全国城市雕塑委员会颁发的全国城市雕塑资格证。1990年至2012年旅德。2013年定居海南，青铜雕塑作品《老爸茶》成为海口骑楼老街上的代表性景观。

　　他用一双东方人的双眼凝视着西方世界，再用一个多少已经西化的大脑来思索东方文化，日以继夜，他把他的生命灌注在了沉默的造物里，于是它们有了呼吸。

　　海口骑楼老街雕塑《老爸茶》位于中山路西接口，在整条街6个雕塑中引来最多观赏的观众，它出自旅德著名雕塑家程连仲之手。

　　2012年最后一天，海口骑楼老街中山路段开街，《老爸茶》正式与世人见面。场景就是海南人最惯常所见的老爸茶摊，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据桌而坐，桌上摆放着一壶茶和两盘点心。那老者左手持着粗大的竹筒烟管，右手高高翘起，做指点状。谈兴正浓的他，神采飞扬，简直让人能感受到“唾沫星子横飞”。因为兴奋，他整个身体前倾，两只踏着拖鞋的脚似乎都在为他助兴。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听众，穿着小褂、短裤，右手支颐，指逢间夹着一根香烟，左手拢着翘在板凳上的左腿，姿态放松又随意。他在洗耳恭听，眼神却已飘远，神情甚至进入到了“浮想联翩”的地步……细腻的、写实主义的表情、动作，4只不同形状的鞋子以及水烟筒和香烟卷带来的寓意，让这个作品充满了海南本土风味、充满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和世间所有优秀的雕塑作品一样，《老爸茶》在具有生命感的同时，拥有了历史感。而这样的作品，于程连仲来说，不过是他对海南文化的初试……

　　出手不凡 年少有成

　　1948年，程连仲出生在安徽阜阳。

　　9岁前，他是个快乐的男孩，酷爱玩泥巴。他做的泥巴“盒子枪”惟妙惟肖，小伙伴们抢着要。人们问：“谁教你的？”他挠挠头说：“没有人教，自己乱捏的。”少年时就出手不凡。

　　1972年， 阜阳地委宣传部将程连仲送往中国著名古窑安徽界首陶瓷厂，专业从事雕塑创作。1977年恢复高考，他考上了浙江美院（现中国美院）雕塑进修班。这个班，当年在全国只招7名雕塑进修生，不招普通学生。

　　1981年，程连仲塑造出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大型城市雕塑《腾飞》，至今立在阜阳市；1983年，对他有着知遇之恩的韩美林在合肥成立了陶瓷研究所，程连仲受邀到韩美林工作室。不久，韩美林推介他参加了中国科技大校园大型雕塑的投标，程连仲的《孺子牛》经全体学生投票中标入选。这尊充满了力量与生气的大型雕塑，肌肉丰满，动感充沛，艺术表现力强，成为科大十景之一。2010年，科大博物馆搞了隆重的仪式，将原稿做了永久收藏。

　　1985年，程连仲赢来了他艺术生命中的另一件大事：受安徽省美术家协会委托，为夺得奥运会第一块金牌的安徽籍运动员许海峰塑像。然而，在当时青铜极难求。最后，是许海峰将他数年来的练习弹壳收集起来，整整两大麻袋，为程连仲备下了材料。这个作品，最终成为了许海峰的挚爱，也成为了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永久收藏。

　　十年光阴，程连仲的雕塑作品遍地开花。1989年，他获得了中国全国城市雕塑委员会颁发的“全国城市雕塑资格证”，这个最高规格的证书，意味着他可以参加中国任何地区的雕塑创作设计。

　　莱茵河的呼唤

　　1990年，程连仲的命运发生了大的变化：德国两所大学相继给程连仲递来了去德国进修学习的机会。

　　42岁的程连仲义无反顾，迈出了这关键性的一步。

　　不过，他那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他的德国之旅，是非常顺利的。凭着一手可以随时写实塑像的能力，不到两年时间，他经汉诺威市长推举，市移民局批准，获得了艺术家永久居留权，进出德国和欧盟24国永不需签证；1992年，经德国美协艺术评委会评审，他加入联邦德国造型艺术家协会，成为该国会员。同年，水墨画《黑梦》入选汉诺威美术双年展……旅德20年，程连仲在德国以及欧洲各地从事艺术活动、举办展览、销售作品近三千件。

　　同时，他还不间断地为日本大阪成田画廊创作了40幅水墨画，并全部被收藏。1990年至1993年，日本《美术家年鉴》连续四年刊登着他的资料，作为国际收藏依据。

　　他的作品有着深厚的生活底蕴，有着扎实的表现手法，有着鲜明的个性特点。他把从中国民间艺术中吸收的养料提炼为具有现代感的语言，把欧洲古典写实雕塑的技巧和中国传统雕塑写意的手法有机融合，从自己真实的生活感受出发，在展示作品的同时，也在阐述着自己。作为雕塑家，程连仲对材料有着特殊的敏感，陶土、木料、青铜等等，他根据不同材料的特质进行着创作，巧妙地把他在绘画领域的造诣用于雕塑创作，他很注意用雕塑体积表面的光影和色彩效果，来加强雕塑语言的表现力。他在处理民俗题材时，往往采用民间雕塑手法，在一定的建筑空间里安排处于活动状态的人物，形成如情节性绘画的“雕塑画面”，因此深受德国大众的欢迎。

　　丰厚的收入，带来自由的创作环境。程连仲在异国的天空下，享受着自己的黄金岁月。20年间，他没有一刻放松对艺术的追求。他用一双东方人的双眼凝视着西方世界，再用一个多少已经西化的大脑来思索东方文化，日以继夜，他把他的生命灌注在了沉默的造物里，于是它们有了呼吸。在寂静的夜里，他用艺术家的爱与力量将他的血、他的精神、他的思想刻进了无比坚硬而又脆弱的石头、铸铜，于是它们最终有了灵魂。

　　海南，又一片可以翱翔的天空

　　旅德期间，程连仲早已为妻子办好了永久居留权。然而，妻子无法忍受那种丢开专业、去异国从零开始学起的日子，她喜欢中国，她在中国过得舒心，做丈夫的怎能不了解她？而程连仲后来之所以久久难归，唯一的原因是他要让女儿留学德国。“我从小没有父亲教导，我不能让我的女儿重蹈覆辙。”就是这个朴素的想法，整整11年，他陪伴着女儿，让她走遍了欧洲、让她读完了硕士。

　　2009年，女儿毕业。已是61岁的程连仲，来到了海南。

　　为什么要来到海南？

　　他说：“20年北欧的寒冷，让我期盼阳光、期盼温暖。我也上年岁了，想歇一歇。”

　　歇一歇？天下真正的艺术家，都是穿上红菱鞋的舞者，根本停不下来。程连仲原说是要在海南“歇息”的，没过半月，已经一头扎在了海口龙塘镇民窑烧制了西藏雕塑题材16件。龙塘镇民窑的条件之艰苦，对这个年过六旬、早已过着优渥生活的艺术家来说，“好比走进了时光隧道，我又回到了界首陶瓷厂。”然而，当他看到从海南的这口民间柴窑里烧出的《朝圣者》出现了窑变的奇特效果，高兴得无以复加：“这是将民间陶艺和现代雕塑结合、将地方民窑和欧洲技艺结合烧制新品的首次试验，大获成功！看来我还能在海南做点事！”

　　不久，程连仲接手了为海南骑楼老街塑像的工作。这就有了开篇令人驻足的雕塑《老爸茶》。

　　生命不息，创作不止。

　　程连仲周身晃动着缪斯的光芒，从莱茵河畔飞过来，又将在海南继续着他的奋斗。（文\张毅静）